嘴角或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因真理在握而生的冷峻弧度,脸上没有激动潮红,只有一种冰封般的冷静和威严。
同时,他的一手自然垂落,或轻按在身前的几案上,稳定如磐石,另一只手则在关键处精准有力地挥动,如同挥动无形的利剑,直指对方论点的核心破绽,他的动作幅度不大,但极具力量和穿透力。
相比于这些荀学弟子,方孝孺显得声音格外洪亮、清晰、沉稳,字字如金石掷地,逻辑严密如铁桶一般,他引经据典,尤其是《四书章句集注》等程朱核心著作,对朱熹的阐释信手拈来,他的论辩如抽丝剥茧,层层递进,将荀学’性恶论‘、’重利轻义‘、’法后王‘等核心观点逐一剖析、批驳,指出其‘违背天理’、‘有损人伦’、‘流于功利’的根本缺陷。
语速可能不快,但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,直击要害。
观星书院的学生们,他们这些跟随朱允熥的士子们,此时面对方孝孺,显得很是不堪,他们或坐或站,位置相对方孝孺显得松散,此刻显出颓势。
不少士子表情各异,笼罩着挫败、尴尬、甚至一丝慌乱,有人面红耳赤,额头渗出细汗,眼神躲闪,不敢直视方孝孺锐利的目光;有人眉头紧锁,陷入苦思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或攥紧衣角,试图在方孝孺密不透风的逻辑网中寻找一丝缝隙,却徒劳无功。
有人面带不服,嘴唇微动似想反驳,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,因为方孝孺的论点已将他们预设的论据基础拆解得七零八落,一时语塞;还有人目光呆滞,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震慑住,显出一种“哑口无言”的彻底茫然。
“至于你们所推崇的性恶论,更是荒谬,可笑!!”
方孝孺毫不留情的道。
这最终,引得有士子人忍不住了,站出来声音发冷道:
“方先生!荀卿有言:‘人之性恶,其善者伪也。’此乃洞悉世情之真谛!观世间百态,孩童争食、成人逐利、豪强兼并,无不出于利己争竞之本性!若无礼法约束、师法教化,人将如禽兽相食!程朱空谈‘性即理’、‘本善’,岂非掩耳盗铃,无视人性之幽暗?”
“哈哈哈...”
听到这话,方孝孺忽然哈哈大笑,目光如电,声音沉稳而穿透,道:
“荒谬!尔等只见浊流,便谓源头本污?孟子曰:‘恻隐之心,人皆有之。’孺子入井,人皆救之,此非‘善端’发于天性而何?朱子有云:‘性即理也’,天理流行,赋予人者即为仁义礼智之性。所谓‘恶’,非性之本然,乃‘气禀所拘,人欲所蔽’!如水本清,泥沙搅之则浊;如镜本明,尘埃覆之则昏。尔等荀学,以末流之弊否定本源之清,是谓‘因噎废食’!圣人设教,非为强扭人性,乃为拂去尘埃,复其本然光明!尔等视人如待驯之兽,岂非小觑了天理赋予人之尊严?”
那荀学弟子脸色发白。
“然…然若无严刑峻法、功利诱导,仅凭空洞说教,何以制恶扬善?人性趋利避害…”
方孝孺眼神发冷:“住口!尔等之学,根基已歪!以利导之,则人皆为利往,仁义尽丧!程朱之学,以‘存天理,灭人欲’为要。明理则知耻,知耻则近勇。修身在于‘格物致知’、‘诚意正心’,从根本处涵养浩然正气,使天理常存,人欲自消!此乃内圣之道,方能开出外王之功。尔等重‘法’轻‘礼’,重‘利’轻‘义’,舍本逐末,必将导致世风日下,人人唯利是图!试问,若执法者亦性恶无善,谁可保证其不徇私枉法?尔等学说,实乃为乱世张目!”
荀学弟子说不出来话了。
因为这方孝孺这番话太厉害了。
可以说是从人性本源、天理高度、修养路径和民间后果层层批驳,将‘性恶论’的根基彻底动摇,并指出其潜在危害。
这如何反驳?
他也被被‘因噎废食’、‘小觑人性尊严’、‘为乱世张目’等犀利论断击中要害。
顿时变得哑口无言起来。
他面色涨红,张口结舌,难以有效。
厅堂内一片寂静,只闻得粗重的喘息声。
“方先生拘泥矣!荀卿主张‘法后王’,何也?‘天地始者,今日是也;百王之道,后王是也。’先王之制,时过境迁,岂能尽合当今?后王明察当世之弊,损益革新,其法度方为切用!程朱一味推崇三代之治、古礼古制,岂非刻舟求剑?如先生所言,一切以古礼为准绳,则洪武皇帝革故鼎新,创立大明典章,岂非有违圣道?”
又有人忍不住了,就算知晓辩不过这方孝孺,这个时候也不能装死啊,不然岂不是太窝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