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想起景耀六年,他的父亲赵云已去世多年,而他本人,也在绵竹之战中与诸葛瞻一同战死。
“明日起,孤想随羽林军习战阵,劳烦将军安排。”
赵统的瞳孔骤缩。
他自然知道,蜀汉太子向来只学文不习武,就连骑射也是丞相规定的每日功课。
此刻他叩首时,甲胄撞击地面的声音格外清脆:“末将遵旨。”
起身时,我看见他腰间挂着的,正是赵云当年的龙胆亮银枪穗。
夜更深了。
我坐在御书房,对着法正的帛书和诸葛亮的《六韬》批注,忽然听见窗外传来黄鹂夜啼。
黄皓捧着羹汤进来,欲言又止。
我知道他想问为何突然关注军务,为何要亲近法正的遗策,却只是指了指案头的《商君书》:“去把侍中董允请来,就说孤要与他论‘礼制’。”
黄皓退下时,衣摆拂过烛台,火苗晃了晃,将我的影子投在墙上,竟似个握剑的姿势。
我摸着腰间空荡的剑鞘,忽然想起丞相送我的那柄习射剑,此刻该在兵器架上蒙尘。
前世我从未真正握过它,除了景元五年在安乐公府,用它砍断过一株桃树——那时黄皓已死,姜维的密信还藏在箱底。
更漏声再次响起。
我望着案头叠放的《申子》《韩非子》,忽然冷笑——丞相啊丞相,你教我读申韩之术,却不让我亲政;你留我满朝贤臣,却让我连修苑囿的旨意都下不了。
如今我偏要学这术治,偏要看看,这提线之上的龙椅,究竟能不能坐得稳。
烛火突然熄灭。
黑暗中,玉珏的凉意渗进掌心,像极了前世洛阳城的雪。
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比更鼓还要急促——十二岁的躯体里,住着五十四岁的魂魄,那些被鲜血浸透的记忆,那些被权术绞碎的时光,此刻都在提醒我:这一世,就算做不成执棋者,至少,不能再做那枚任人摆布的卒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