廊,最后撞在了一根粗壮廊柱上。
后背心的廊柱砰然龟裂出一张小蜘蛛网,楚书生这才堪堪止住后退身影,呕血不止,神魂剧震,满脸惊骇。不单单是拳法劲道之大骇人听闻,而是拳意与拳罡相交融,打在他身上,真是如仙人手中的打鬼鞭狠狠鞭笞阴物一般,天生克制。
砰然一声巨响,这次是一拳击中脖颈,楚书生连人带廊柱一起向后倒塌。
楚书生被这两拳打得那叫一个血泪模糊,面目狰狞,衣衫崩裂,就要现出原形,再也顾不得什么布局不布局了。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古怪的说法:“初一。”
江湖混久了,谁还没有一点压箱底的本事和法宝。当楚书生听到“初一”这个称呼后,就没来由地心弦大震,却无法感知那股危机起始于何处。狼狈不堪的他心思急转,一咬牙,从袖中滑出一颗青白色的圆球,流光溢彩,一看就不是俗物。他五指紧握,那颗圆球如蜡烛遇火融化,黏稠如水银的汁液迅速从他手臂处漫延开来,覆盖全身。下一刻,他竟然穿上了一具洁白如雪的甲胄,中央的护心镜精光闪闪,是光明铠样式。世俗世界的道观寺庙之中,天王灵官神像多穿此甲,蕴含光明正大之意。
如果不是察觉到性命都受到威胁,楚书生哪怕恢复真身也不愿使出这颗价值连城的“甲丸”。甲丸是兵家至宝,价格没有最贵只有更贵,并且一向有价无市。它们一般由墨家机关师和道家符箓派联手锻造,平时收敛为拳头大小的丹丸模样,不占地方,方便携带,一上战场就可以浇灌真气,瞬间宝甲护身,坚不可摧。
既有甲丸宝甲护身,比起之前多了几分从容,他站起身来苦笑道:“少年郎,你可是把我害惨了。原本这件光明铠是为了预防出现分赃不均的情况,到时候就可以用来抵御白鹿道人和淫祠山神的联手攻势。现在早早露出了马脚,他们一定会更加小心防范,这可如何是好”
虽然言语轻松,但是楚书生丝毫没有掉以轻心,更有些百思不得其解:怎的少年喊出“初一”之后,就没了下文既无宝剑出鞘,也没什么隐藏在暗处的援手扑杀而来。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郎绝对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家伙,两拳就差点打得自己现出原形,恐怕那个莽莽撞撞去斩杀大妖的大髯刀客都做不到。
陈平安则是有些恼火,重重拍打了一下腰间养剑葫。
如今葫芦里的那把“初一”莫名其妙就性情大变,之前是脾气暴躁,动辄要陈平安吃苦遭罪。可自打离开落魄山后就成了个惫懒货,整天死寂不动,甚至跟陈平安发脾气的心思都没了,在陈平安重拍之下依旧纹丝不动,悬停在养剑葫内的虚空当中。倒是碧绿幽幽的飞剑十五嗡嗡作响,在主动跟陈平安进行情绪上的粗浅交流,大概是想说既然初一不愿出战,它可以代劳。
两柄剑开窍之后,像是尚且不会开口言语的稚童,灵智已有,但是不高,更多还是凭借本能行事。陈平安的心声和心意,它们能够清晰感知,但是双方往往沟通不畅。而且陈平安只能依稀知晓它们的情绪好坏,交流起来还是不容易。
看到陈平安的这个动作,楚书生立即凝神望去,只瞧见那只朱红色的酒葫芦光彩黯淡,并无异样,瞧不出半点气象神异的端倪。其实在这之前,在古宅外大雨中初相逢时,楚书生就仔细打量过陈平安和张山,觉得他俩不该是什么世外高人。
彩衣国地界,山不高水不深,卧不了虎也藏不住龙,白鹿道人之流就已是威震一方的宗师神仙。不出意外,楚书生才是那条兴风作浪的过江龙,如此才合情理。
他这趟离开府邸,从古榆国南下彩衣国,为了这栋宅子里的东西费尽心机,哪怕稳操胜券,仍是徐徐图之,先拉拢白鹿道人和淫祠山神,三方各取所需,然后结交姓刘的世家子弟,诱骗他来此山游历,与那两个盟友说是自己不惜亲身涉险,先行探查虚实,凭借刘书生自幼浸染的一身官衙气和书卷气,遮掩他身上那点淡薄妖气,真正目的还是勘探阵法所依的地脉,以便在大战之中浑水摸鱼,偷了那件法宝,便不与白鹿道人和淫祠山神过多纠缠,靠着出人意料的甲丸护身远走高飞,返回古榆国继续潜心修行。至于那个刀客的出现,不过是他临时起意,便在附近城镇散播谣言,推波助澜,将古宅渲染得越发妖风邪气十足。事实上,百年以来,古宅阴气浓重是真,可残害百姓、暴虐一方还真没有。他这么做,为的就是让这片池塘之水更加浑浊,有利于他轻松脱身。哪怕刀客耗去一些古宅主人的道行也是好事,若是能够支撑到白鹿道人和淫祠山神赶来混战则更是好事。而那个古道热肠的刀客哪里晓得这些内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