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\"朕\"字的月部写成鼠形。
帐外传来始皇帝车驾启动的吱呀声,骆驼喷出的鼻息混着沙砾打在帷帐上,蒙恬已转身安排防务,腰间悬挂的虎符与我的玉符在月光下相映。
赵高忽然凑近,压低声音:\"丞相可知,您长子李由此刻正在三川郡,与项氏余孽比邻而居?\"
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的肉里,三川郡太守——这个职位正是上一世赵高诬陷我谋反的铁证。
此刻李由应该刚满三十,还带着妻小住在郡府后衙,后院的老槐树下,应该还埋着他幼年玩坏的青铜剑。
赵高看见我眼中的动摇,嘴角勾起冷笑:\"蒙恬的弟弟蒙毅,昨日刚参了丞相一本,说《仓颉篇》里''法''字少刻了三笔……\"
始皇帝推行的文字改革,竟成了政敌攻讦的借口。
帐外突然传来更密集的马蹄声,是咸阳派来的谒者,捧着始皇帝的尚方剑。
蒙恬按住剑柄的手骤然收紧,我知道,这是历史的第一个分岔点——上一世此刻,谒者带来的是让扶苏自尽的伪诏,而现在,尚方剑的剑鞘上还刻着始皇帝亲书的\"天下一统\"。
\"中车府令,\"我转身望向赵高,看见他藏在阴影里的指节泛白,\"劳烦护送公子胡亥随驾,某与蒙将军整理遗诏。\"
不等他反驳,已将染血的遗诏塞进蒙恬手中,玉符同时按在他掌心,\"此符可调五原郡驻军,烦请将军派快骑护送长公子扶苏回咸阳。\"
蒙恬的手指在玉符上停顿一瞬,抬头时眼中有精光闪过:\"诺。\"
他转身时甲胄发出清越的声响,像极了当年在稷下学宫,我们听见钟鼓之声时的雀跃。
赵高被谒者架住时,袖中掉出半片竹简,我捡起时看见上面刻着\"李斯谋反\"四字,墨迹新鲜得能蹭脏指尖——原来阴谋的齿轮,早在始皇帝病重时就已转动。
帐内只剩下烛泪燃烧的声音,我摸着案上未写完的《狱中上书》残稿,墨迹还未干透。
上一世此刻,我正在构思如何向胡亥表功,而现在,残稿上\"臣为丞相,治民三十余年\"的\"治\"字,被烛泪烫出焦痕,像极了茅厕砖缝里被烧死的鼠骸。
远处传来胡亥的哭声,混着骆驼的嘶鸣,沙丘的夜风卷起帐角,露出天际线处将明未明的鱼肚白。
掌心的血滴在始皇帝的遗诏上,染红了\"扶苏\"二字,却洗不去记忆中腰斩台的陈年米腐味。
这一世,我终究还是忤逆了赵高,可历史的巨轮,真的会因为一枚玉符的转向,就停下啃噬蝼蚁的利齿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