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井里。
红色的盖头像朵凋零的花,慢慢沉入井底,就像我这颗心,早就死在了他转身的那个清晨。
井水刺骨,却不及心里的痛。
在意识模糊的瞬间,我仿佛又看见他踏月而来,银铃响在耳边,说 \"赵某送姑娘回家\"。
原来,这一路的相送,终究是送我回了这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如今我躺在这荒坟里,听着风吹过坟头的草,像极了他那日擦剑的声音。
银铃的响声还在梦里回荡,可我知道,他再也不会来了。
这一世的情,终是错付了,错在我不该在山神庙里抬头,不该看见他眼里的星光,更不该奢望,那星光会为我停留。
坟前的野花又开了,白生生的,像极了他那日采的野兰花。
我数着花瓣,一片,两片,三片,数到第三十三片时,忽然笑了。
原来,他的银铃响过三十三次,我的心,也为他疼了三十三次。
只是这疼,他永远不会知道了。
夜露沾湿了衣襟,远处传来狼嚎。
我抱紧自己,忽然觉得,这荒坟倒比人间温暖。
至少在这里,没人说我失了清白,没人逼我嫁作继室,只有这月光,这风声,和我心里的那个他,永远陪着我。
银铃啊银铃,你若能响遍天涯,可曾告诉过他,有个叫京娘的女子,在蒲州的井里,在这荒坟里,等了他一辈子,念了他一辈子,也恨了他一辈子?
恨他为何要来救我,恨他为何要给我希望,又恨自己,为何连恨都舍不得,只余下满心的凄凉,在这漫长的夜里,慢慢流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