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元璋淡淡道。
他这句话落下,也就代表着,允许两艘战船,可以开始对轰了。
随即。
魏敏这边,立刻举起旗帜,轻轻摇晃。
而蒲恭、陈颂渊这边也没有犹豫,纷纷拿出指令旗。
轰!
骤然间。
江面上,两艘战船的火器对轰,掀起了一场震天动地的厮杀!
朱允炆的鹰船率先发难,令旗塔上的红旗猛然挥下,船首那门‘洪武大铳’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,炮口喷出三尺长的火舌,一颗碗口大的铁弹呼啸而出,在江面上犁开一道翻滚的白浪,紧接着,两侧各四门碗口铳依次开火,二十四支铳管轮番喷吐着火舌,铅弹如暴雨般倾泻而出,船舷的六管‘一窝蜂’火箭巢同时点火,六道拖着硫磺尾焰的火蛇尖啸着划破长空,在空中划出致命的弧线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朱允熥的鹰船突然一个急转,精钢打造的冲角精准地劈开袭来的弹雨,复合装甲上迸溅出无数火星,随着齿轮咬合的刺耳声响,侧舷那二十四管火箭巢迅速旋转到位。
“砰砰砰!”
连珠爆响浮现,漫天火流星迎着对方的火箭对冲而去,半空中炸开数十朵绚烂的火球,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掀起滔天巨浪,蒸腾的水雾瞬间笼罩了半片江面。
最令人胆寒的是那门后装线膛炮的怒吼,不同于传统的实心弹,这门火炮射出的是一颗旋转着散开的铁蒺藜弹,炮弹在空中炸裂,无数棱角分明的暗器如天女散花般穿透硝烟,将朱允炆船上的令旗塔撕得粉碎。
桅杆上的观测手惨叫着跌落,重重砸在甲板的火药桶上,引发了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。
两船之间的江水早已沸腾翻滚,朱允炆船上的铁皮鳞甲被炸得翻卷起来,露出焦黑的木料,船身多处开始渗水;而朱允熥船的装甲板虽然布满凹痕,但铅封的接缝却奇迹般地完好无损,此刻两船相距已不足百步,朱允炆船上的死刑犯们正手忙脚乱地扑灭四处蔓延的火势,而朱允熥船上的人力螺旋桨却开始疯狂倒转,这头钢铁凶兽竟要在贴身距离发动最后的致命冲锋!
江岸上观战的百官早已乱作一团,蒲恭和陈颂渊面如土色,他们亲眼见证了传承数百年的造船技术,所改良出来的新型鹰船,被朱允熥所打造的怪异鹰船所破解。
年轻的文官脸色变化,面色阴沉。
轰!!
突然,朱允熥船上喷出一道火龙,改良型猛火油柜将石油硫磺混合物化作十五米长的烈焰长鞭,贴着水面横扫而过,朱允炆船上的囚犯们发出绝望的惨叫,纷纷跳入江中逃生,胜负在这一刻已然分明。
江风裹挟着硝烟与焦糊味掠过观战台,吹得百官衣袍猎猎作响,众几位支持朱允炆的大臣颓然不已,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,而武将们这忍不住露出笑容来。
若非顾忌陛下在这里,今日又发生了蓝玉的事情的话。
他们恐怕要忍不住大笑起来。
而这个时候,朱允炆不禁已经来到龙江关码头,距离很近的船楼上,他双手死死攥住栏杆,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出青白,他的瞳孔剧烈收缩,倒映着江面上那艘仍在喷吐烈焰的钢铁怪物,嘴唇微微颤抖着,却发不出半点声音,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。
额前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,打湿了衣领,他的视线机械地追随着那枚旋转的铁蒺藜弹,看着令旗塔撕成碎片,当自己所改良的鹰船上面的囚犯们惨叫的时候,他不禁也跟着难受起来。
这,怎么可能?
江风卷着硝烟扑来,吹散了他束发的玉冠,几缕散落的发丝黏在冷汗涔涔的额头上。
他的目光扫过正在倾覆的战船,扫过在火海中挣扎的水手,最后定格在那柄寒光凛冽的精钢冲角上,眼底先是闪过困惑,继而浮现出难以置信的惊悸,最后凝固成一片空洞,膝盖突然发软,不得不靠住栏杆才能站稳,但脊背仍然挺得笔直,这是他现在唯一能维持的尊严。
黄子澄和齐泰不是和自己说的很清楚么?
这次战船对轰,他是肯定能胜的。
可为什么,是这种结果?
为什么?
蒲恭和陈颂渊各自的家族,不是百年的造船世家吗?
就造出来了这么个东西?
被朱允熥的鹰船,直接给轰碎了!
他,又败了!
朱允炆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,但此刻他必须要控制,因为他清楚败了不要紧,可若是在皇爷爷面前露出其他样态的话,将会大大影响皇爷爷的好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