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一言站起身来，对着郑美娟尴尬的笑笑：“哪能呢？母亲大人，我这不是想着要给你和爸爸一个惊喜吗？所以才偷偷回国了，你不要生气嘛。”

“哦？想要给我个惊喜？那请问什么惊喜需要你在四个月之前就开始准备了呢？”

“如果不是我今天联系房东想给你交房租的话，我还不知道你已经不在法国了。”

“你不是说要给我惊喜吗？那你说说看，你给我惊喜是什么？是在国外的论坛上发表论文了，还是你有什么天大的喜事要告诉我？”

其实郑美娟不是个容易生气的人。

但是在学习这方面，她一向卡的很死。

如果不按照她想的去做，她就非要得到一个能说服她的理由才行。

当年许一诺从p大考研去r大的时候，郑美娟不止一次想要让他重新考。

最后还是许一诺查了好多资料，验证了r大的司法系确实比p大好，这件事才得以解决。

许一言站在原地，身体有些颤抖，她双手握着拳头，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。

又是论文，又是发表。

原来，在她的眼里，只有这些才能算的上是惊喜吗？

许一诺伸手揉了揉许一言的脑袋：“别这样。”

可即使许一言一句话不说，郑美娟好像也没打算放过她。

“你怎么不说话了？你的惊喜是什么？嗯？”

“你说你想出国，我和你爸爸想办法给你办签证，想办法让你出国，你说你住不习惯宿舍，我还亲自过去给你租了房子，房租都是按年付的，你说说，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，嗯？”

许一言轻笑一声：“是不是所有当老师的，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活成他们想要的那个模样？”

郑美娟皱眉：“你这是什么话？”

“我说我想出国，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想出国？在家的时候，每次只要我一考试，你们总是喜欢拿着我的成绩单看好久，考的好了，你也不会夸奖我，考的差了反而要挨一顿骂。”

“我有时候就在想，为什么你一定要把工作的状态带到家里来。”

“你以为我愿意在国外待着吗？我刚去的时候连语言都不通，不是所有人都能听懂英文的，连我的老师都是讲法语的。”

“可是我刚开始听不懂，同学们就说我什么都不会，问我为什么要去他们学校学习，还说我根本就是丢人。”

“所以，我在那之后就开始没日没夜的学法语。”

“我没有得过荣誉吗？我在国外得到的有含金量的证书也不少吧？”

“可是为什么每次我兴冲冲的和你分享的时候，你只会告诉我要接着努力？”

“我是说过我要回国的，可是你偏偏非要我发表几篇论文之后，再得几个奖之后再回来。”

“确实，我的生活，我的吃穿住行你都安排的很好。”

“可是，你有没有问问我，我到底想不想要这些？我想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那个别人家的小孩？”

许一言一口气说完，连站在她对面的郑美娟都有些震惊。

每个家长都想希望自己的孩子是最完美的。

她身为重点大学的教授，更是知道学习究竟能给孩子带来多大的红利。

她做错了什么呢？

她在物质方面给予他们最好的，在需求方面尽量的去满足。

不管是兴趣爱好还是临时起意，她都能满足。

可是呢？然后呢？

她只不过希望自己孩子，以后的路能走的更远，路能更宽，她做错了什么呢？

做教师这么多年，她获奖无数，不管是国际上的奖项还是校内的评比，她总能拿到最好的成绩。

就连锦旗也收了满满的一个屋子。

可是她今天第一次觉得，自己的教育竟然是这么失败的嘛？

郑美娟深吸一口气，定定地看着许一言。

“如果你觉得我给予你的一切都是压力的话，那我以后选择放手，你觉得你凭自己一己之力能过的很好，那我就拭目以待，是不是你想到的那样。”

郑美娟说完弯腰拎起沙发上的包，起身离开。

许一诺看了看许一言，追着她出去。

许一言还站在原地，屋里出奇的安静。

只听见啪嗒、啪嗒，眼泪掉落的声音。

……

“妈。”

许一诺追上郑美